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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聯武大學子死亡 什麼時候社會才肯關心青年們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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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聯武大學子死亡  什麼時候社會才肯關心青年們心理?

武漢大學大二學生吳勝,2月17日離校後一直失聯(本報2月23日曾報道)。昨日,洪山區公安分局透露,通過對一具從長江打撈出的屍體做DNA比對,確認吳勝已死亡。

吳勝失聯一週後,經本報報道,曾引起多方關注。3月18日,吳勝的父母在武漢苦苦找不到兒子,急得蹲在校門口痛哭,引起不少市民圍觀和同情。

子失聯

第一次聽說兒子聯繫不上,何鳳瓊急了。那是2月19日傍晚,丈夫吳友權接到吳勝輔導員電話,說馬上要開學了,吳勝聯繫不上,問吳勝是不是還在家。

吳友權告訴輔導員,吳勝元宵節(2月11日)那天就回學校了,後來還跟家裏聯繫,說到學校了,沒有說過還要去哪。

此時,吳友權和輔導員才發現,吳勝早在2月17日就聯繫不上了。

吳勝一家住在貴州省六盤水市盤縣的一個小山村。吳友權在礦下挖煤,每年收入2萬多元,一家人生活清貧。吳勝還有個姐姐,也考上了大學。

何鳳瓊把吳勝看做自己的“心肝”:“他很會照顧人,跟我很親。”吳勝從家裏走的那天,還不到開學時間,何鳳瓊拉着兒子不讓走,“你怎麼喜歡學校比家裏還多?”

“弟弟安慰媽媽,說是爲了好好讀書。”吳紅彥說。她是比吳勝大3歲的姐姐。走的那天,吳勝說,可能掛了3科,要去複習補考。

那天,吳友權給了兒子2000元生活費。

2月19日,何鳳瓊一夜未眠,催着吳友權去找兒子。盤縣位於貴州與雲南交界的大山深處,距離武漢1300多公里。爲了趕時間,吳友權生平第一次坐了飛機。

2月20日,吳友權趕到武漢。他去了吳勝宿舍,發現走時給兒子的2000元現金,還整齊地放在抽屜裏。銀行卡也在,裏面有5800元。他不知道兒子不帶錢,能去幹什麼。

在吳勝輔導員的幫助下,吳友權去武漢珞南派出所報了警。民警查看了學校周邊的監控,“看了整整兩天”,2月17日下午3時49分,吳勝的身影出現在武漢大學附近八一路北地下通道路口。他穿着橄欖綠的外套,背黑色雙肩包,大步向地下通道走去。

警方還查到,吳勝的手機信號出現在徐東大街長江二橋橋下,時間是2月17日晚21點至2月19日早7點。

吳友權和吳勝的老師同學立即去了長江二橋附近尋找,但是,沒有找到。

2月23日,吳勝同學撥打吳勝手機,手機突然提示“正在通話中……”那一次,信號定位是長江二橋下面的四美塘公園。

不知緣由

第一次線索斷了之後,警方向吳友權提取了DNA,讓他回去等。

吳友權聽話地回到了貴州。沒有找到兒子,妻子邊哭邊罵他:“沒用的爸爸!”

夫妻兩人愁苦不堪,每天都在想,吳勝爲什麼突然失聯。

離開家時,吳勝說自己掛了3科。他們分析,兒子是不是因爲上大學後成績突然不好纔出的問題。

吳勝從小成績優異。5歲時,吳勝就上學了,年紀是班裏最小的,學習卻拔尖兒,“他小小年紀就懂,跟我們說好好讀書將來給爸爸媽媽買大房子”,吳紅彥回憶。

吳勝高中就讀貴州六盤水盤縣一中。高中同學印象裏,吳勝“品學兼優”。

武漢大學官方資料顯示,2015年6月,吳勝通過了武漢大學“自強計劃”。那是武漢大學專門面向邊遠、貧困、民族地區縣以及縣以下中學選拔農村戶籍高中畢業生的計劃。該計劃入選者,只要高考(精品課)分數不低於所在省一本線,就可以錄取。

吳勝高考順利達到一本線,選擇了武漢大學在全國排名靠前的測繪專業。

吳友權回想在學校跟吳勝最好的朋友聊天,這位朋友說,吳勝之前說過,壓力很大,一直覺得做什麼都沒有信心。

吳友權還知道,吳勝一直惦記着自己的助學貸款。他曾跟兒子說過,自己賺了錢,會幫他還。但是,去年吳友權在礦下勞作時,被東西砸中,受了重傷。

去年,吳勝勤工儉學,發過傳單。他還告訴過吳友權,想跟表哥去搬磚。吳友權擔心,吳勝是不是出去找工作被人騙了,“肯定是被人控制了。”

“想不通”

3月16日前後,吳友權沒有跟妻子打招呼,突然一個人來到武漢。過了幾天,何鳳瓊也追來了。

吳友權不會說普通話,貴州話說得也很慢,很難完整表達一個意思。何鳳瓊不識字。除了去學校,他們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找人。

夫婦倆每天徘徊在武漢大學門口,舉着兒子的相片,跟來來往往的學生訴說:“我兒子吳勝丟了,小姑娘,小夥子,你們能不能幫幫我,幫我找找?”

吳勝失聯第32天,武漢微雨濛濛。何鳳瓊凍得發抖,一位同樣在武漢大學尋找失蹤兒子的家長給了她一件大紅色漆皮薄襖。漆皮大面積掉落,薄襖紅白斑駁。

3月20日深夜,江風清冷,夫妻倆又到了長江二橋附近。何鳳瓊提着一個食品袋,裏面裝着礦泉水、雨傘、已經涼了的餅。這一次從貴州出來,包括路費在內,兩人身上只帶了1000塊錢。

有夜跑的路人停下來看這對面色彷徨的夫妻。吳友權沒等對方問完,就用貴州話斷斷續續地講。路人聽着,唏噓不已,指着周邊的監控跟他們說,應該請警察把這附近的監控都看看。

一轉眼,何鳳瓊不見了。衆人大驚,吳友權趕緊跑到長江邊上找。何鳳瓊被從江邊堤壩外的草坡拽上岸,低着頭嗚咽:“我就是去找找,想不通,想不通。”

3月21日,兩人又找到了武漢大學測繪學院。那天,學校又一次聯繫了街道派出所,但是,民警告訴他們,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個月,監控被覆蓋了。何鳳瓊大哭,跪在派出所門口不肯走。

3月24日,吳友權拿到吳勝大二上學期的成績單,吳勝並沒有低於60分的科目。

“我的大學兒子”

吳勝失蹤第36天,關於吳勝失蹤的消息已經在網上傳播開。吳友權的手機開始響個不停,全國各地的人說看到了疑似他兒子的人。甚至,有寺廟的和尚給他打電話,說可以算出吳勝的位置。

何鳳瓊開始不再每天哭泣,她覺得,這麼多人看到了兒子,說明兒子至少沒有死。

3月24日晚上,吳友權接到一位來自武漢市江夏區烏龍泉鎮老太太的電話,說跳廣場舞時看到了吳勝。當夜他們趕到江夏區,聯繫警方查看監控,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晚半夜回來的路上,何鳳瓊看起來心情好了很多,“兒子失蹤以來,我沒有做過噩夢,說明兒子沒有事。”她在路上說。

第二天一早,她在珞南區派出所跟別人說,要去江夏區發尋人啓事,被警方勸阻。前一天,警方再次讓他們比對了DNA,並囑咐夫妻倆,一定要在派出所等他們。

3月25日上午9點,珞南區派出所所長和武大測繪學院輔導員、書記同時趕到。吳勝父母跟警方一起上了車,一上車,何鳳瓊便號啕大哭,警方通知他們,江裏撈上來一具屍體,DNA跟吳友權比對上了。

“吳勝的遺體是在天興洲長江大橋上游一點點被我們一個船員發現的,發現時他的遺體看樣子泡了很久,已經嚴重變形。”3月25日,長航公安水上巡查隊一羅姓民警告訴新京報記者。

天興洲長江大橋位於長江二橋下游,直線距離10公里。

打撈那天是3月20日,距離吳勝失蹤32天。那天深夜,母親何鳳瓊在長江二橋的江邊徘徊,久久不願離去。

3月22日,警方在《楚天都市報》上登載了《認屍啓事》。

3月25日,從存放遺體的青山殯儀館出來,何鳳瓊突然變得冷靜,她說,看過遺體,“不是我的兒子。”

在珞南派出所門口,她坐在門外的臺階上,靠着丈夫吳友權哭着要自己的“大學兒子”,無論誰勸,都不願進去聽警方的最終通報,直到昏厥。

此時,一直悶聲在給妻子抹淚的吳友權,第一次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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