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從2011年秋季學期開始啓動實施農村義務教育學生營養改善計劃，由國家對集中連片特殊困難地區680個縣市的農村義務教育學生，按每人每天3元標準提供營養膳食補助。營養改善計劃甫一推出，就廣受關注。
但是，這個關係到中國農村孩子體質和未來的民生計劃，在實施過程中也暴露出了諸多問題，從國家補助金被供貨商套利、食品安全事故屢屢發生到最近網友曝光安徽金寨某學校營養餐中出現爛蘋果……
從今天起推出系列報道“營養餐也要加‘營養’”，從金寨的這隻“蘋果”入手，找問題、尋借鑑、求答案。
——編者
5月26日，一條微博引起廣泛關注：納入國家營養餐改善計劃的安徽金寨，由教育局招標企業統一配送給一小學的營養餐中的蘋果幾乎沒有一個是好的。
“5月27日凌晨，金寨縣對於此事的調查組來到學校，發現確有蘋果損壞，屬於在運輸和配送過程中擠壓造成，而其他食品沒有問題。”參與營養餐計劃的金寨縣教育局計財股長杜繼同說。安徽金寨縣教育局27日在其官方網站發佈調查報告強調，該縣對營養改善計劃企業供餐食品有嚴格管理驗收程序。
學生營養餐的管理流程究竟是怎樣的?一隻“蘋果”是如何被擺上了學生的餐桌?在整個流程中，還存在哪些薄弱環節?
從這隻金寨的“蘋果”入手，本報記者獨家調查了學生營養餐計劃的各個環節，試圖尋找落實營養餐計劃的重點、難點和突破點。
錢從哪裏來?
金寨：國家補貼3元/人/天，地方配套0.45元/人/天
重點：嚴防虛報、冒領、套取學生營養改善計劃資金
作爲國家試點地區，金寨縣的學生每人每天可獲3元的營養膳食補助，這筆資金全部由中央財政承擔。“中央給安徽省撥付的營養餐計劃資金爲8億多元，攤到金寨縣約爲3500萬元，爲了保證服務人員工資和設備配置不佔用學生的營養餐資金，金寨縣按照國家撥付資金的15%提供配套資金。”杜繼同說。這樣看來，對於每位金寨學生每天的營養餐，國家補助3元，地方配套約0.45元。
“蘋果們”的預算到位了，但如何保證資金用到實處，是擺在安徽省教育廳和各試點縣面前的重要課題。
目前安徽省對資金使用安全和食品安全，主要通過制度約束、過程監督和信息公開三方面來保障。
“安徽省‘營養改善計劃’的所有政策信息都逐項公開，包括本省計劃實施的組織領導機構、實施方案以及詳細公開操作辦法、試點學校名單、受益學生數、學校食堂建設規劃等內容，並通過公開招投標，公示供餐企業、託餐點名單。學校設立學生營養餐公示欄，定期公佈用餐學生名單、供餐內容、菜譜和飯菜價格等信息。”安徽省學生營養改善計劃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教育廳副廳長楊德林說。
同時，各試點縣也在實踐中因地制宜探索實施辦法。在安徽省壽縣，教育局依託安徽省中小學學生學籍管理系統，建立了學生營養改善計劃實名制數據庫，嚴防虛報、冒領、套取學生營養改善計劃資金等行爲。
食物由誰提供?
金寨：共有3家供貨企業，配餐方案一週一審
試點：層層選拔供貨商、建校外供餐准入和退出機制
根據政策，營養餐工作由安徽省人民政府統籌，市和縣級人民政府負責組織實施。目前，安徽省各試點縣營養餐計劃的實施模式主要有食堂供餐、企業供餐和家庭託餐等幾種形式。此次“爛蘋果”事件則涉及的是企業供餐形式。
據介紹，金寨共有3家學生營養餐供貨企業。“首先由金寨縣招投標管理局和縣政府採購中心進行公開招標，然後由衛生、工商、農委、食品藥品監督等部門組成的營養餐專家評審委員會對投標單位進行評審打分，確立候選單位。”杜繼同說，隨後縣政府組織專家組對候選企業進行深入調查走訪，從生產供貨能力到企業民間口碑，都會逐項瞭解，最後再打分確定最終的供貨企業。
這次“爛蘋果”事件中的供應商、青松食品公司六安分公司配送中心負責人王浩介紹，在公司被確定爲供餐企業之後，收到了縣營養辦提供的專家建議配餐指南，企業根據該指南制定一階段詳細的配餐方案然後發送到營養辦審覈，通過之後再根據方案進行營養餐的配送。
“配餐方案一週一審，企業預先提供，通過之後就根據方案採購配送。”杜繼同說，“雖然流程相對複雜，但縣政府主要考慮保證配餐營養衛生。”
“各試點縣都把確保食品安全放在首要位置，制定了食品採購、存放及食品質量檢測制度，編制了食品安全事故應急預案，建立了校外供餐准入機制和退出機制。”楊德林說。
“蘋果”如何採購運輸?
金寨：需提供食品安全報告並留樣品備檢
難點：鄉村小學路況差，食物易損壞、難保鮮
以“蘋果”爲例，營養餐如何被採購運輸?王浩介紹，公司在採購時，會有一套成熟的機制選擇水果和牛奶等供應商，採購來的食品會先運輸到企業的配送倉庫，然後由工人進行第一次分揀，對於發現問題的水果和發現包裝漏氣的食品都會分揀處理掉。在分揀之後，企業配送中心就會根據各校學生人數進行打包配送，目前公司4臺車8個人處於全負荷運轉狀態。
王浩介紹，由於相對保存容易，目前採購的水果以蘋果爲主，但蘋果屬於反季節水果，都是從冷庫中提出來，皮薄肉脆，增加了運輸困難。
“青松食品公司主要負責金寨縣村級小學的營養餐供應，人數從最少的8人到上百人不等，但是村小路況相對較差，不少還在山區，所以在打包和運輸過程中水果磕碰確實在所難免。”王浩無奈地說。
杜繼同也告訴記者，爲了確保所供食品的安全衛生，在企業採購和配送過程中，每批貨企業都要提供食品安全報告並留樣品備檢，縣食品和藥品監督局會不定期抽檢，在送到學校之後，學校還要有專人進行驗收才能入庫。
“這並不是首次發現水果在運輸過程中損壞，目前企業已經有較爲成熟的處理流程，一旦到校的水果發現問題，企業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無條件調換。”王浩說。
孩子“營養”怎樣補?
金寨：多數學校採取課間餐，缺食堂午間餐
盲點：營養餐的效果有限，重建食堂耗資大
營養餐能否保證學生的營養?“週一牛奶+蘋果，週二牛奶+雞蛋，週三牛奶+香奶麪包……”這是龔衝村小學下週的營養餐食譜。由於學校規模相對較小沒有食堂，這所學校只有通過企業供餐的形式給學生髮放課間餐。
有專家提出，由於營養不平衡或者缺乏某種維生素及人體必需的礦物質，會導致一系列發育問題。記者在採訪中感受到，由於運輸保存和3元錢的成本控制等問題存在，營養餐配餐的方案所能實施的空間仍相對有限，像金寨縣這樣對食譜的控制已經做出較大努力。
在安徽省實行營養餐計劃的12個試點縣當中，涉及100多萬名學生，而這其中，相當一部分學生還是通過課間餐的形式獲得營養餐。
不少人反映，學生營養餐計劃相對合理和安全的做法還是通過食堂來提供午間餐，但這也是一個巨大的工程。“現在不少村級小學人數相對較少，重新建立食堂耗費的資金和人力資本都很大，不少學校僅僅解決當前的學校供餐服務人員都存在不少困難。”杜繼同表示。
安徽省教育廳廳長陳藝介紹，目前教育廳試點將在食堂建設上優先考慮，優先建設，在建設資金上大力傾斜。
食堂供餐，蘋果要洗乾淨，雞蛋要煮熟，學校沒有足夠的人手，又該怎麼辦?同在金寨縣的小南京學校，現有7個教學班，334名學生，16名老師。學校供應營養餐以來，老師們每天得多花幾個小時爲學生準備，一年級的小學生吃雞蛋，老師有時還得幫他們剝皮。“從驗收、儲存、加工到分發到學生，以及食用到之後的垃圾回收，學校都有一份很詳細的流程圖，人手有限，只有發動老師義務勞動。”校長肖飛說。
和肖飛一樣,不少學校的校長正面臨着“營養餐”難題。但這幾日最愁的莫過於金寨縣油坊店鄉龔衝村小學校長於玲，她正是本次“爛蘋果”事件中的“主人公”：“壞蘋果是在學校檢驗中發現問題，拿出來等待供餐企業調換的，學校從來沒有給學生吃過變質的水果。”
安徽“爛蘋果”事件雖已有了初步的調查結果，但有關營養餐計劃的關注遠未消弭。(錢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