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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患者家屬逼迫下跪醫生:噩夢就這樣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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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患者家屬逼迫下跪醫生:噩夢就這樣過去吧

9月12日,行兇者家屬登報道歉(左圖)。受訪者供圖段建華男,40歲,紹興市第二醫院消化內科主任醫師。

今年2月9日下午,主治的一名患者意外死亡,段建華遭到死者家屬徐惠等人暴力毆打。他被拖拽至大廳的死者屍體旁,被摁住強行下跪,達十多分鐘。

事後,紹興市醫患糾紛人民調解委員會出具了一份調解書。調解書中,紹興第二醫院認爲,診療過程是規範的,不存在明顯過錯。

6月初,段建華委託律師對徐惠等人以侮辱罪向法院提起訴訟。法院調解後,徐惠等4名家屬登報向醫生道歉,並願意承擔一定的經濟賠償。

遭患者家屬逼迫下跪醫生:噩夢就這樣過去吧 第2張

9月12日,紹興市當地報紙上,徐惠等人刊登了共155字的《道歉書》。

今年2月,浙江紹興第二醫院發生“醫生被迫下跪”事件後,醫務人員集體抗議。■對話動機

半年裏,在失眠和抑鬱中,他的頭髮掉了一大半。

十多分鐘的被迫下跪,幾乎摧毀了醫生段建華。

遇辱前,他是全院最年輕的“正高”級醫師。段建華說,那時他自信滿滿,對醫學事業懷抱熱忱。

猝不及防的暴力事件,改變了段建華的價值觀,他變得自閉,活在“憤怒、焦慮、自卑和擔憂”之中。他開始懷疑曾經的職業理想和人生規劃,並意識到自己遭遇的,可能正是醫生行業所面臨的最大危機,“我害怕哪一天直接被人捅死了”。

爲了正名,他委託律師打官司,要的只是“一聲道歉”。

新京報記者獨家對話段建華。在抑鬱症的邊緣徘徊半年後,他有了一些體悟,“我還有家庭,別無選擇,只能站起來。”“醫學事業沒有錯,有問題的是其他東西。”

“還我一個清白”

新京報:出事之後,你一直在休養?

段建華:我因傷住了十幾天院,出院後在家靜養了一段時間。4月份到省裏參加出國培訓,6月份就去英國參加培訓了,現在剛回來。

新京報:什麼時候提起訴訟的?

段建華:6月初,當時我孤立無援,因爲公訴是以“擾亂公共秩序罪”起訴的,但對我個人的損害沒有提,我覺得我得站起來提要求。

新京報:訴求是什麼?

段建華: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給我道歉,你得承認不是我錯了,是你錯了,要還我一個清白,不明真相的人還會覺得病人死了是我段醫生做錯了。

新京報:報紙上刊登家屬的公開道歉,是你訴訟的結果嗎?

段建華:6月份我委託律師之後就出國了,這個道歉是法院調解的結果,他們(患者家屬)登報公開道歉,接下來可能會籤調解協議和其他的賠償。

新京報:你對這個結果滿意嗎?會原諒他們嗎?

段建華:現在談原諒沒有意義。道歉是有時機的,大半年過去了,傷害、屈辱我都經受了,現在道歉你覺得還有意義嗎?出事之後我們沒有私下接觸過,他們也沒有私下給我道過歉。

沒有晴天的半年

新京報:從受辱到看見道歉信,經過了7個多月,這期間你的生活是怎樣的?

段建華:生活在煎熬中,大把大把地掉頭髮,失眠、焦慮、封閉,每天坐立不安。回來上班後,好多人都說不認識我了,我自己都不敢照鏡子,頭髮基本上快掉光了。

新京報:都會想些什麼?

段建華:各種情緒都交織在一起吧,一下子覺得很憤怒,有時覺得這社會不公平,爲什麼偏偏是我受到傷害,經常有想死的念頭。

新京報:一直都是這種狀態嗎?

段建華:這大半年來,我看紹興的天每一天都是陰天,印象裏就沒有晴天過,沒有開朗的時候,整晚做噩夢,就是走在抑鬱症的邊緣。

新京報:現在好點了嗎?

段建華:在逐步恢復中,很難一下子恢復到以前那種自信,基本上都屬於抑制的狀態,精神很難集中,會突然覺得心慌,在給病人看病時,那天的畫面又會一閃而過。

新京報:精神上受到傷害確實很難恢復。有嘗試過一些自主康復或治療嗎?

段建華:最嚴重的影響是,我感覺到我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都被改變了,雖然知道是不好的改變,但也沒辦法。我服用了抗抑鬱的藥物,但我自己是醫生,清楚這些藥物都沒用的。

避開風險?迎接挑戰?

新京報:這半年來,你思考最多的是什麼?

段建華:我做了20年醫生,自信滿滿,也是醫院最年輕的正高之一,業務水平肯定不算差的。但被迫下跪時我就在想,爲什麼要我下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新京報:後來你想出了什麼樣的結果?

段建華:我覺得整個社會氛圍都變了,大家只要到醫院鬧,就多多少少會得到補償,可能後來都傳開了,鬧得越大越有錢拿。這種情況下,受傷最大的就是第一線的醫生,想到這兒我就感到害怕,覺得未來一片迷茫。

新京報:沒有有效的機制來治理這些問題嗎?

段建華:沒有一個有效的第三方機制來處理、平衡這些糾紛,而發生暴力事件時,醫院也沒有足夠的安全保障來保護醫生。

新京報:這種害怕會影響到你現在的工作嗎?

段建華:有影響,看病時會突然心慌,而且不太敢接一些有風險的病人了。

新京報:覺得風險背後可能是醫生的人身安全問題?

段建華:我比較困惑的就是還要不要好好工作。比如說,這個病人憑我的能力是可以看的,但可能有風險,我該怎麼辦?我是隻挑簡單的,保證自己人身安全,還是去挑戰,開展新的研究?

新京報:如果醫生都不敢迎接挑戰了,那會很可怕。

段建華:對,最怕出現的結局是業務萎縮,我做了還有風險,這些風險誰來給我承擔?現在我發現自己就是一個弱者。醫療體制的現狀就是這樣,我要怎樣去保護自己?

醫學本身沒有錯

新京報:你從業20年了,能爲醫生現在的狀態做個總結嗎?

段建華:在中國做醫生很辛苦,體力辛苦還可以忍受,主要是精神上的壓力。很多時候跟病人有交流障礙,現在還有生命危險。

新京報:交流障礙主要體現在哪些地方?

段建華:很多病人覺得,我進了醫院,你就要給我治好。我現在可能只有一半時間在搞業務,一半時間是在病房裏不斷溝通,而在每天不斷溝通的情況下,還會出現這種極端情況。

新京報:所以醫患矛盾,也是溝通上的問題。

段建華:醫患矛盾不是一天形成的,最近幾年感覺特別明顯。爲了和病人溝通,我們也做了很多,醫生都會學習心理學,學會和病人溝通,但也不是根本的辦法。

新京報:6月份你到英國參加了一個培訓,在國外有什麼新的體會嗎?

段建華:英國的醫患關係很和諧,不可能發生我遇到的這種事。他們醫生的地位非常高,病人對醫生的治療都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治療前,雙方公平溝通,一起制定大家滿意的治療方案。

新京報:的確,相互信任和契約精神是關鍵。

段建華:不一樣,我們的醫生沒辦法信任病人,病人也不信任醫生。現在雖然有術前簽字等,但很多人是不看就直接簽字的,他們既不懂,將來也不會按契約來,出了事兒就是你的。

新京報:你覺得這裏面深層原因是什麼?

段建華:出事後我曾以爲是職業有問題,現在想明白了,醫療事業本身是沒有錯誤的,有問題的是社會上的其他東西,醫療體制、公衆認知等等,這些不改變,醫生個個都變成外交家也沒用。

自己努力走出陰影

新京報: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和思考,你對自己未來的醫療事業會有什麼打算?

段建華:我剛畢業時也有職業理想,現在四十多歲了,我不想放棄我的醫學事業,那件事,就只能把它當成是一場噩夢,就這樣過去吧。

新京報:在這半年多裏,你遇到困難的時候,身邊有人幫助你嗎?

段建華:有很多,那件事之後,我的同事在醫院大廳舉起標語,聲援我。同事們四處爲我發帖鳴不平,省裏的醫療工作者也都很關注我這個案子。

新京報:家人或朋友給過你怎樣的幫助?

段建華:很感激我的妻子和小孩,他們很支持我,如果不是家庭,我可能早就垮了。還有一些我以前的病人說相信我,我很感動,其實大部分病人還是很好的。

新京報:還是希望你能從那個事件中走出來,迎接新生活。

段建華:謝謝你,我知道,最好的結果是自己走出來,我也在努力。但還是希望能有一個組織來給我提供一些心理上的幫助,讓我儘快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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